小瞎子

佛系产出,到处爬墙。

【等茗/凌邕】降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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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 见龙在田

        想到来益州前的那一夜,宇文邕便又开始思考起了杨坚的话语。那一夜,元凌召宇文邕详问败北细因,答曰:北冬寒冷,汉兵无以战,加上粮草不足,故迅速败退。

      “我让你带兵去高句丽,不过是找借口让你出去避避!可二十万军队,你居然只给我带回来了一万,你让我怎么跟汉臣们交待?!”夜里,武英殿里仅有元凌和宇文邕二人,元凌全程自称“我”,而不是“朕”或“孤”,这是他对宇文邕的重视,也是对于国土沦丧、将士埋骨他方的愤恨。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低下了头,说实话,论征战他完全不如元凌,更不如其他诸位柱国大将军,加上年少冲动,过了辽水,见高丽人节节败退,城城开门投降,一下子得意骄傲起来,想着务必在冬季前攻下高句丽都城平壤。哪知道平壤都城高而威大,北征军久攻不下,粮草开始不足,北征军只得缓缓退兵,可那些原先投降了的高丽将士又举起反旗,痛打入侵的落水狗。等二十万大军退到辽水的时候,已经不足一万人。

       这还是宇文邕指挥有方,纵然败退,依旧秩序凛然,没被打散打乱,才能使得将士剩九千余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让你带兵出去溜溜,你就给我打到人家都城,你也不想想人家为啥开了口让你长驱直入?我们两下围棋的时候,我跟你说了多少次‘不得贪胜’,你怎么就不听呢?”元凌皱着眉头,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,可宇文邕才十四岁,成人之礼都未行,他又要责怪个谁?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处境,反而在为他人求情,“连年征战,我国粮草本就不足。远征高句丽也是临时起意,怪不得楚国公筹集不到粮食。陛下您因此夺了他柱国大将军之位,恐兵将不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哪里来得服不服?赵老将军为我国征战多年,子嗣均命丧于敌军手中。可打战比的是谁占的地盘多,而不是谁杀的人多或死的人多。朕随后厚葬于他便是了。”元凌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“厚葬?”宇文邕刚从北地回到长安,只听闻赵贵被元凌夺取了柱国大将军之位。

     “你还不知道吧?赵贵老将军因为累死二十万军队本就羞愧难当,被朕罢黜柱国大将军之位后,一气之下,气绝身亡。”元凌说这话时,不免有遗憾之意,他也不曾想自己的一道命令,就让一位老将军气死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邕缓了一阵子,才说道:“那你要好好待他的亲友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知道。已经封他唯一的堂兄赵善为尚书右仆射,封襄城郡公。”

      “另外,宇文家没有守住代州一事……”宇文邕话刚开头,便被元凌责问道:“嗯哼?你有什么解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,武川军虽然善战,但也需要有良将带之。可代州州牧崔潜、州尹卢慎,皆是文官。论行军打仗,他们就是个瞎指挥的主。将帅无能,纵使我代州武川兵多骁勇能战,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。还请陛下另择良贤,以卫我国北疆。”宇文家属地所在的代州兵,是周朝九州里战斗力最强的州军。可这样一支军队,竟被突厥打得周国沦丧两千多亿亩地,必是守将指挥不当。

       “够了!你先回去吧!明天我会撤你宇文家家主一职,给汉臣们一个交待。”元凌一句话打发了宇文邕,宇文邕却只是怔住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”看宇文邕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元凌忍不住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邕眼里打着泪圈,颤抖着问道:“你信不过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元凌没有看宇文邕,随意打发地说道:“我们什么时候分起你我来了?速速回去洗漱睡觉,明早还要早朝呢!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宇文邕退下,心想元凌信不信他还不好说,但他信不过宇文家是肯定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思绪从那长安古都里回到了当前的蜀郡,宇文邕看着从各地送上来的灾报。天灾难测,对于这样的大灾难,宇文邕等政务官能做到的仅仅只是烧掉尸体,防止疫病扩散,将埋于废墟下救不出来的人,直接给他们一个了断,而那些因地震而与世隔绝的村庄,只好任他们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   整理川蜀各地因地震雨水而形成的堰塞湖报表,传令各郡县兵士疏通湖道,防止二次灾难,然后写信上奏朝廷加派人手。这五品以上官员几乎全军覆没,若不是他及时赶来,这益州的政务,非得瘫痪不可。虽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,他已经让益州的大贵族独孤家派出人手协助,可周朝“属地所属大贵族不得参与当地军政”的规定不能名存实亡,因此他只能写信要求朝廷加派人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忙忙碌碌地又过了一天,三更时才躺下,五更时便被杨坚叫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“祢罗突!”杨坚满脸兴奋,“你知道吗?雍州的州兵和李家的府兵,真的去攻打吐谷浑了!”

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宇文邕起身洗了把脸,连忙问道:“战况如何?”

      “听说那世伏皇子回到吐谷浑的时候,都城伏俟城已经被攻下,之后就被打得连连往西北逃窜。诶,宇文州牧,我们要不要也去分一杯羹?”这才是杨坚的心意,有战可打,他这满身的热血,仿佛都燃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摇摇头,回道:“灾区的情况不甚明朗,还有许多灾民需要安置,流寇也需要州兵去镇压。关键是,我们没有足够的指挥官可以调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坚还是跃跃欲试,说道:“政务交给独孤家的人就好了,我看他们的能力都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“周初十项里,就有规定‘属地所属大贵族不得参与当地军政’,我向独孤世伯借用他们,只是不得已的权宜之策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信不过他们?”

     “不是我信不信得过他们,而是皇上信不信得过他们,或者说信不信得过我们!”宇文邕把洗脸水端去泼掉,语气里满是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他没想到的是杨坚这头陪着他无奈,那头就率兵出击了党项氏和白兰氏,把两氏打得俯首称臣,可他刚调走州兵,云滇之地的爨夷人就起兵谋反,还兼并了边境的濮部,使得周的西南方突出变节,五亿多亩地被独立,气得宇文邕再次病倒。这责任陛下要是追究起来,他是要被剥夺柱国大将军之位,彻底失权?

       看着宇文邕再次躺在床上,杨坚微低着头,不敢面对宇文邕。他私自带兵出征,导致州兵兵源不足,无力对抗爨氏叛党,这实在是他的意料之外,本想捞一笔军功就走,可现在过大于功了,他只觉得又惊又怕。

        据实写信奏报元凌,二人主动领罪。

       长安的朝廷形势也是变化莫测,新上任的宇文家家主宇文觉及其堂兄宇文护,更加排汉,还劝元凌将汉姓改为鲜卑姓拓跋氏。将属下有功之汉臣都赐予鲜卑姓,属下兵士随鲜卑将军姓,无功之汉臣全部罢免。此一系列倒行逆施的行为,引起汉臣们强烈抗议。迫于压力,元凌将宇文护和宇文觉调回代州镇守北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日,青州州牧、广陵王元欣病逝,青州位于京畿东侧,元凌不敢将州牧州尹之职皆交由不信任之人,遂从益州调回宇文邕,复其宇文家家主之位,派他去当青州州牧。

       此举引起宇文觉不服,始种祸根。

       云滇失陷一事,因川蜀之地本就人手不足,元凌没有追究宇文邕和杨坚的责任。宇文邕调派青州之后,杨坚升任益州州牧,元凌把原来留守代州的宇文家家主代理宇文宪调派益州,升为益州州尹,封齐国公,嘱意其留意杨家及独孤家动态,随时回报。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刚回长安复命之时,元凌轻叹: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!

       一年不见,宇文邕的身高像雨后春笋,节节攀升,转眼间已经与元凌齐肩,再也不是那个伸出长刀劈不到稻草人头的小毛孩了。

       元凌牵着宇文邕的手,温柔道:“今晚与朕同睡。”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惊呼:“这恐不妥。”自元凌登基以来,他两就不再同塌而眠。

      “朕是皇上,有何不可?!”元凌牵着宇文邕,一把把他压到了床上。看着宇文邕的棱角分明,水汪汪的眼睛惊恐地眨着,白皙的脸颊上有着久在高原之地的两抹红晕,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。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连动都不敢动,哪怕是两人肌肤相对,宇文邕还是觉得当上皇帝的元凌,离他甚远。

       见宇文邕如此紧张,元凌也渐觉无趣,翻身和宇文邕一起平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问道:“都说伴君如伴虎,卿也这么觉得?”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犹豫了一下,据实回道: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元凌又翻过身,捧着宇文邕的脸问道:“为何怕我?”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没有说话。心里道:怕你阴晴不定,忽而将自己远调益州,忽而又将自己调回中原;怕你冷酷无情,追随多年的老将军忧愤而死也不见伤怀;怕你杀人如麻,征战多年的你早已不是当年玄甲军里那只只会竖起浑身刺毛的刺猬。

       宇文邕不答,元凌也不逼,再次翻身平躺,开口道:“自东汉末年始,连年征战,民生凋敝,土地兼并严重。但如今内忧外患仍在,故朕想以促进军屯,抑制土地兼并。然军屯侵犯贵族利益,受阻肯定会很大。卿有何良策?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邕还是没有说话,他有不祥的预感。

      “宇文家是我朝第一大贵族,我想从宇文家开始,勘测良田,由朝廷分耕牛、农具、种子予百姓,让他们平时有地可种,战时接受征调,就地解决军饷问题。第一年我想先不征收税粮,第二年有盈余之后,再将月粮盈余上交朝廷。卿意下如何?”元凌又问。

       事关宇文家,宇文邕不得不回,单手撑起身体,侧身看着元凌,回道:“宇文家所属番地代州,皆是草原,恐难行军屯之策……”宇文邕看着元凌的脸色慢慢冷了,眼神里也有了怒意,怂得闭上了嘴巴。他想到了元凌打算将他调派青州,那可是中原富裕之地,推进军屯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你是因为这样才把我从益州调回来的吗?不是因为信任?宇文邕很想问又没有问,跳下床屈膝道:“臣必当不负圣望,在青州推广军屯之策,绝不再让军队远行而粮草不足之事再发生。”青州与高句丽相接,一旦有战,便是战争前线。原来元凌这是一箭双雕,既惩罚了宇文邕连丢国土之过,又让宇文家成为皇家推行政策的挡箭牌,还让宇文邕哑巴吃黄莲,有苦说不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你是这样待我,难道真是会“狡兔死,走狗烹?”

      “臣多日未回鲁国公府,还得回去看看,请陛下恕臣不能陪床君侧之罪。”宇文邕说完,忍不住起身离开,他怕自己再待下去,再看那张让他执迷多年的脸,泪水便会决堤。

       次日,宇文邕被调青州,推行军屯之策,内有贵族抗议,外有高句丽骚扰,辽河的冬冰不断被砸,北部的两位兄长宇文觉、宇文毓也在看他的笑话,甚至来信责备他让宇文家成为众矢之的,就连州尹达奚武,都因不服一个矛头小孩子爬在自己之上,多处为难。

       无人理解的困境让宇文邕郁郁寡欢,每当坚持不住之时,他便将幼时那个露出大白牙齿笑容的玄甲军主帅拿出来舔舔,然后再说服自己是在为君而战,为民谋利,这样又是有了一丝气力,继续坚持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宣和三年,元凌改六官制为三省六部制,设中书省、门下省、尚书省,中书省长官为中书令,次官为中书侍郎,负责起草诏令、参与决策;门下省长官为侍中,次官为黄门侍郎,负责封驳审议;尚书省长官为尚书令,次官为左、右仆射,设吏、户、礼、兵、刑、工六部尚书,负责执行政令。

        自此,皇权加强,相权削弱。太师、太保、太傅成一品虚职;中书令、尚书令、门下侍中为正二品,中书侍郎、黄门侍郎、左右仆射为从二品;六部尚书为正三品、六部侍郎为从三品。

       地方上,州牧为从三品,九州州治所府尹为正四品,州尹为从四品。五品以上官职均由中央任职。

       接到命令被降品级的宇文邕倍感无奈,现在的他,领着一个柱国大将军的一品虚职,以及一个正四品的州牧职,唯一的好处就是遇到三省长官均不用行礼。实际上实权也就是管管青州这块地,在中央的权力完全被架空,如果他有夺帝位之心,除非举兵谋反,再无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的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,比他更激动的大有人在。大冢宰职务被撤,宇文护连个虚名都没有了,气得他举兵谋反。

       宣和四年春,武川宇文家家主代理宇文觉在堂兄宇文护的怂恿下,外联突厥,举兵谋反,杀死代州州牧崔潜和州尹卢慎,自立为宇文家家主,宇文护为家主代理。

       大军浩荡,转眼便攻杀到了长城之下。

——————未完待续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   附上新一章的地图。说真的,点赞数和评论数都这么少真的很打击人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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